他为了不过分多起托托们的注意,穿上了那件陈旧但熨得还算体面的西装。离开10年后,一切变得统一,原本杂乱,五颜六色,各种气味像是经过了格式化处理,同一个风格,同一种色调,针对同一类人,直观高效却也乏味。他走进一个酒吧,吧台前坐着一排穿着西装的年轻人,手中是各种颜色的汽水,而非酒,酒吧中现只提供啤酒一种酒了。托托们不喜饮酒,而“酒吧”这个称呼不过是沿袭了他那个时代的命名,一个名字,几十年后,不会有人在乎它的意义。托托也是一种称呼,是他和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对现在生活在这里的人的称呼,这种称呼也不会再长久了,称呼它的人越来越少,他们逐渐从大多数变成了少数,而托托们在几十年前也曾是少数。
“托托”是约五年前那个婴儿的名字,是大家皆称其为“托托”。其真名无人知晓,人们甚至怀疑他否拥有一个姓名,但这如今已不再重要,人们可以随意捏造当时的真相,只知道他是个孤儿,幸运的被一个节目组发现。24小时被藏在暗处的摄像机拍摄,在网络平台上直播。这种纪实综艺立刻走红,几乎没有一个妈妈,妇女甚至是男性不知道托托这个节目。这位咿呀咿呀的在地板上爬,吧嗒吧嗒玩着泥巴的婴儿——托托成为了大明星。妈妈们带着孩子一起看直播,和托托一起玩,模仿着托托。孩子们认为妈妈们看的便是他们的榜样,家中没有其他同龄人,当他们看到直播中的托托在地毯上翻滚,他们也学着翻滚,假如没有地毯,他们有时会咿呀咿呀的叫唤着,想要个相同的地毯。托托有时会看小羊迪西,他们也看。而当托托边看,边沉思着咬着手里的玩具时,他们也拿起手边的物体塞进嘴里。妈妈们见到这一幕,会笑着阻止他们,但也并不坚决,看看直播中的托托,再打量自己的孩子,默默注视着孩子,滑稽的模仿托托,晃着脑袋,嘲笑小孩子,也嘲笑托托。
托托热席卷全球,托托的直播开始成为每个地方的固定节目,一家人会围着电视机,吃饭时,闲聊间,托托的节目变得必不可少的了,酒吧里的球赛直播也并不太信任,再问金杯子弹具有传播,突出的直播成了最火的节目,也成了唯一的节目。
“托托。” 这是几个月后,他会说的第一个词,或许是因为每个人都这么叫他,又或许是因为他没有父母,不会叫妈妈爸爸。盘腿坐在地毯上的小孩摆弄着积木,看见直播中托托“托托” “托托”的叫唤,竟也学着“托托”抑或是“多多” “朵朵”的叫喊起来,父母们更加热烈的哈哈捧着肚子笑,拿起手机录下这有趣的片刻,上传到论坛上,却发现无数个类似的视频,“托托” “头头” “多多”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觉得可笑有趣,年轻人甚至用“托托”来打招呼,这是一种全球通用的问号好。
但他看不起这些人,至少在当初是这样的,他认为这些看托托直播的人们清闲的很。这档节目出现在网络上时,他便认定这是个注定失败的项目,24小时直播一个婴儿?谁会去关注呀?人们案上的纸张高高叠起,一生的时间很短,不容浪费,分配给你的时间很少很少,他始终只和你失去的时间一样长,他也曾在朋友劝说下看过一会儿直播。脸颊多肉,一笑,肉被托举上去,这是每个婴儿刚出生时的肥胖,无论何时鼓鼓的脸颊染着水果的红色,大眼睛,头发微卷,大人带托托出去玩,见到可爱的小花便摘下戴在可爱的小脑袋上,可以与一切可爱的事物衔接,显得更可爱。托托滑稽可爱的模样,的确能给他带来不少快乐。可将他工作学习的时间花费在观看一个婴儿在地面上翻滚爬行,他无法接受。
“看直播并不意味着用你的时间,任何空余时间都可以打开直播,哪怕工作时瞟一眼,也能让自己轻松愉悦起来。”朋友反驳他。
“我没有多余时间,我需要专注。”他耸耸肩。朋友向他吐吐舌头,转过头继续看直播,微微笑着沉醉的望着视频里摆弄积木的小孩。能有多少人愿意这般浪费自己的时间呢?
然而事实却证明他完全错误了,好吧,不过像这样的24小时直播的节目一定需要不少经费,过不了多久,等人们的兴致过了,他便也无法继续拍摄了,可他却又一次错误的判断了人们的狂热。
在播出一周年后官方开通了网上店铺,上线了托托同款,托托所有玩的积木,吃过的麦片,甚至是衣服等都成了同龄儿童,抑或是年龄更小些的孩子们所渴求的,这群最痴迷的观众以拥有与托托相同的物品为荣。
父母们当然也同样愿意为此消费,将孩子打扮得同这位小明星一样,以向托托学习为目标,父母也感到欣慰,因为托托有很好的早教老师,孩子们自愿跟托托一起学习,省去了父母教育的麻烦,况且孩子如此积极的学习,不正是他们所希望的吗?对于观众的厌倦是完全不必担忧的,大人们或许会失去兴致。但孩子们他们始终是托托狂热的粉丝,他们一整天面对电视机里的托托,追随托托的影子。玩其所玩,食其所食,学其所学,他们借此度过一天,学习也玩耍,父母便也安心地去上班。新的孩子们也会不断的出生,直播的观众,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
唯一为此担忧,只是一小部分教育工作者,他们表示所有的孩子都学习托托,与他同步学习可能会导致几乎所有人学习水平相同,如此就难以分辨出水平高低了。父母们却对此不屑一顾,在论坛上讨论。“孩子的基因各不相同,水平当然不同,接受能力也不同,怎么会难以分辨高低?”“多半是那些教育机构将失去的利益,急了。”“上次我带我家娃去其他地方补课,孩子听到一半便吵着不肯上,还哭喊起来要回家,看见托托学习就立刻静下来跟着听了。”“但她一个人在家,我还是不太放心在外面报了个班,由老师看管着,和其他孩子一起看托托学习,也不错。”……
四季轮播不停。镜头下的托托成长了,有了高度,也有了智识,在学习中托托异常优秀,不过也并非“异常”。因为一同学习的几乎每个孩子都一样出色。有人断言这将是最有智慧的一代人,像是一种智力的进化,两岁便已掌握小学三年级的数学知识,这等重大的节目效果,促进节目的性质从综艺转为教育,官方提供了两年的回放,希望借此教育出又一代神童。社会一片轰动,有人期待人类新世纪的到来,在未来利用类似的方式,人的智商或许会如滚雪球般提升。
他收回曾经的看法,也认识到节目有这等伟大的社会作用,推动社会的发展。他也是个科学工作者呀,预见到未来人们将如何突破科学,也不禁振奋的握紧双拳,在空中挥动双臂,望着窗外赞叹。
现在他坐在吧台前为多年的幻想而感到可笑。吧台后一扇小窗外的天空,大片的云将太阳完全遮住,朦胧的白色波浪般的云将她淹没,把大地投入到阴影中去,成了梦中失落的家园。记得那时窗外也是如此,但却不像这般灰暗,有几束光落在桌前,这小小的海市蜃楼。
两个青年人穿着合身的制服步入酒吧,胸口金色的铭牌显示出他们高中生的身份,他的制服他再也熟悉,不过他住在这里的公寓时,每日都有身着相同制服的小学生进出,只是铭牌是白色的。他们的目的地或许不同,但学习内容完全一致,他们到不同的学校去,不过只是学习环境略有不同罢了,教师仅负责看管,有时对学生们的疑问答疑,作为权威人士,他也被受邀旁听。
黑板的位置被一块巨大的屏幕所代替,屏幕上映射托托的老师的教授过程。屏幕右侧是托托上课时的画面,右侧一个镜头注视着托托的笔记,展现其思维路径,以供学习,老师的课程大抵是很吸引他们的,因为每个学生都完全投入到课堂中,和托托一样。让老师们发笑的是,所有学生在思考题目时总要咬着些什么。有的手握铅笔塞在嘴里,合拢白色的牙齿,啃咬铅笔尾部,绿色的笔身便多出几道原木色的痕迹,是思考的迹象,也有学生直接“咯咯”的用牙齿磨损自己的指甲,是思考的声音。正如托托思考时那样。课间,镜头会拉伸至整个教室,教师中也有其他同龄人,皆是些富裕的家庭,出高价托托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课,他们父母觉得这样能学习到更多。他和女教师坐在最后一排,通过学生的反应,他看到他们清晰的思路和如此认真的程度,与他这一代学生打游戏时的投入,才可算近似。
“您觉得如何?”一旁的女教师侧头问他。
“无可挑剔,都是很会思考的学生。”他郑重的点头,以表示他的严肃与尊重。“你在这里工作挺久了吧,孩子们如何?”
“如您所说,他们都很聪明,但是,”她放低声音,凑近他耳边,戏剧性的一笑。“我总觉得他们很怪。”说完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
“哦?”他瞪大眼睛,扬起眉毛直盯着女教师的脸,两边垂下的发丝正不安的挠着她微红的双颊。
“不过是些个人感受,也许是多虑了。”
“没关系,说说吧。”
“嗯。”她点头,似乎觉得有些尴尬,迟疑了一会儿,终究是说了。“这些孩子从小看托托的视频,长大,学习托托的行为,在学校中也和托托一起学习,同一个老师,同一本教材到学校的也是同一个书包,不过毕竟目前市场上也几乎只剩这一种款式了,大家都希望和托托用同一物品,这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是吗?每个人都爱潮流,大家都想找好老师,而托托便是啊,孩子们学到了不少,这也正是家长和社会所期待的呀,况且这种教育方式也省去了不少社会资源,对吗?”她流水般快速的说完这段话,停顿片刻,侧头看向他的脸。
不错,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他点头也示意他继续。
她默默闭紧嘴唇,不作声了。垂下头,眼神灰暗下来。可依旧支支吾吾的开口了:“唔……但是……我也曾疑惑,每个人……哦,不对……我是指每个孩子……应该说是这一代孩子,他们的一切……我是说他们的童年……额……抱歉……我也难以表述,他们的生活,简直就是托托生活的复制对吧?这是我们老师有时私下讨论的问题。”她低头寻找合适的措辞,不时抬头确认眼神。
他将手臂支在桌上,用拇指托着下巴,食指搭在嘴唇上,不断的点头鼓励她说下去,他真的对女教师的想法很好奇。因为或许他也曾有这么想过。
“我常担心他们将来会有一模一样的性格喜好,甚至是,”顿了顿,“人生,因为,你瞧,他们上课时连思维方式都如此接近,嗯,彼此,对了,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总能明白对方在想些什么,就好像他们有着一种只有彼此听得懂的语言,你懂我意思吧。”她咽口口水,“记得我们小时总干些什么吗?同学间总玩些无聊的恶作剧,虽然当时男女界限并不那么分明,但也尝试用男女来划分阵营的,可他们却意外的和谐,我并不认为这不好,但这不合常理呀,有时走进教室他们齐刷刷的看向我,我好像觉得看到一个个托托的脑袋被错误的安放在了这些不同的身体上。”她舒口气,结束了陈述。
那夜里他做了个梦,梦里是无数个托托,穿着不同的制服,若无其事的做着不同的职业。一种恐惧渐渐泛上心头。
如今他悠哉的享受自己的退休生活,6年前他提前退休,也是被迫退休了。
人们发现孩子们的问题,然而已经太晚了,托托已经提前进入大学,和他同龄抑或是更小的都托托化了。托托化,速度之快,犹如流行病一样,在年轻人间快速传播开来。用尽各种办法来逆转,终于失败告终。人们干扰或许有些作用,但孩子们皆极力拒绝这种变化,即使有一点微弱的效果,也被孩子们互相的影响,削弱了。社会上人们开始称呼这一类人为托托。而正常人因为害怕托托华,停止生育,也害怕生育了。他们担心自己的孩子会是下一个托托,如此放任约10年后,城市已完全成了托托的天下,许多托托成为了他的同事,这些比他年轻二十几岁的家伙,在智慧上远远超过了他。
同事小心端着两杯咖啡走近它,同时将左手的一杯递给他,他点头道谢,接过杯子,举在嘴边,微抬手臂,慢慢将杯中温热的液体倒入口中,热气扑向眼前,在镜片上蒙上一层薄膜,模糊了他的视线,随即膜又从镜片中心开始快速脱落,将清晰的视野重新归还,咖啡在口中打转一圈后顺喉流下,先是一阵轻微的苦包围,像咳嗽药水,他便是这样描述这种苦的,在苦味淡去后,一股甜香随即在舌尖晕开,他轻放下咖啡杯,继续阅读手中的报告。像是在提前享受退休生活。
同事端着咖啡屈膝半坐在写字台上,低垂脑袋用手指拨弄着桌上一本白色封面的书的一角,粗重的喘着气,像是要提醒所有人他的存在,沉默片刻后把头转向他:“我不喜欢他们,”
他抬起头:“抱歉,什么?”
同事目光扫过他后面,两个头紧挨着,正不声不响的观看一个视频,俯下身:“我不喜欢这些家伙,托托们。”
“嗯,我知道。”他很淡定。
同事放下杯子,双手相握,背在身后,哒哒哒地来回踱步,两个托托看了同事一眼,同事突然弯腰对他说:“总是这样!”
“嗯?”
同事猛吸一口气,又狠狠的吐出,拉来身旁的椅子,靠着他坐下:“他们总这样看我们那种不屑的眼神,要不,就无视我们。”
“嗯。”他翻动桌上的材料,有些嫌同事烦。
“真不像样,一群机器人。”
没等他回应,同事继续道:“我们当初早该料到的就应该封杀托托!”
“我们早就知道结果会怎样,但没人愿意承认。”他呷了口咖啡。
同事直愣愣的望着他:“什么……意思?”
他把身体向后仰,看向正观看视频的托托们,他早就发现了,他这样想着,真的吗?的确发生了。夜幕未完全降下,世界在忧郁的蓝色静谧之下。
不久,同事和他真的退休了,提前退休了。
他背上包走进电梯,在得知提前退休后,已将大多物品分批带回了家,因此背包很轻。电梯快关上时一只黑皮鞋,强硬的拦下了吗?那么爱抱怨的同事,吃力的抱着一个纸板箱,左手臂上挂着个大布袋,各种纸张手写的,打印的被胡乱塞在里面,参差不齐地纸狼狈的露出丑态与不情愿,同时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注视着他。他感到眼前阵阵的热气,在狭小的空间里微微倾斜脑袋。
电梯门向两侧缓缓平移打开,侧身走出电梯,抬头,一样的天。
同事哒哒快步赶上他,和他并排前进,纸箱里硬的软的长的短的,叮叮当当奏着乐,飞机呜咽着从头顶飞过。
“辞退有什么两样?”纸箱内一震,闷闷的一声长叹。
“嗯,就是‘失业救济金’多些。”他低头看着地上跳动的亮晶晶的圆片,太阳掷下的金币。
“我们就这样把工作,把我们辛苦建造的城,拱手让给了托托们?”纸箱来回晃动,里面受囚禁的家伙愤愤的捶打四壁。
“没有我们干扰,他们能做的更好。”他看着脚下寻找树荫以躲避狠毒的太阳。
纸箱里安静下来,望着天。
他站在树荫下。纸箱阳光照射在前额上,冒出晶莹的汗珠,擦得铮亮的黑皮鞋在阴影下黯淡下来。
坐在吧台前回首过往,想喝些什么?向在吧台前擦拭杯子,穿着服务员制服的托托挥手致意,服务员继续手中的动作,白色抹布在杯口转了一圈又一圈,抬头木然的看向他,却无动于衷。
“额,你好!”他更加用力的挥动手臂,加大了幅度,抽动的衣服沙沙作响,服务员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打量着他,像是他脸上有什么奇特的东西,直挺的衬衫没有一丝褶皱。继续舞动空中的手臂,左右反复,手边桌上的光影,一明一暗,像是个风扇的扇叶,来回旋转,加快速度,空气中来回切割,他感受到流动的空气抚摸手上道道不规则的纹路,温热的掌心有一种舒适的凉意,他机械的摆动,像是上了发条,无法停止,已不在为呼唤服务员,而只是享受着,运动着自己的肌肉。服务员直视他所在的位置目光中却没有任何焦点,如看向空气,漂浮着,沉默着,手中已换了一个高脚杯。
“别挥手了,他不会理你的。”
他一惊,手在空中尴尬地停住,缓缓落下,却无处安放,只得平摊在大腿上。
眼前是个红着脸的青年,穿着刺眼的白色卫衣,下身是条黄色工装裤,像是色块拼接起来附在他身上,在酒吧中千篇一律的制服中,青年如此引人注目,却没有人在乎他,托托们的目光四处投射,却完美避开他们二人,他们坐在暗处,他低头拉扯自己绷紧的西装,不觉有些愧疚。
青年将手中杯子推向一边,从包里拿出瓶可乐递给他:“只有这个了。”
“谢谢,”他指向一旁的杯子,杯中装满蓝色紫色交融的液体,上层漂浮着一层肥腻的气泡。“这是什么?”
“我刚才对着调酒师喊了很久,他才终于给我一杯这个,我正思考这是善意的恶作剧抑或是……无论如何我是不想喝这杯了。”青年无奈的笑笑,摊开双手,眼神中叛逆又成熟。
“你……几岁?”问青年,年龄最小的托托39岁。
青年狡黠地一笑,嘴角扬起:“23。”
酒吧里开始奏起了音乐,走调的音乐,或者说是噪音与乐音的混合。电吉他混乱的和旋揉和在一起,与电子琴刺耳的尖叫共鸣。将原有的怪诞扩大了,走调的人声,低声沉吟,听不懂的歌词,无力的拉扯着耳膜,闪烁跳动着成为一种诡谲的乐器,各种声音是相互协调相衬的,却只是让平淡更加平淡,平淡无味;混乱更加混乱,混乱不堪。
他很惊讶,眼前的青年与酒吧里托托们的举止神情完全不同,青年眼中射出攻击性,而托托们低垂着眼皮,露出半截浑浊的眼球来回转动。
今年想必猜出了他的想法,毕竟她应该不是第1个对此而感到惊讶的人:“从小不怎么与外界接触,父母是老师,一个哲学教授,一个高中物理老师,一直是他们教我的,直到16岁,才知道托托,父母也从未提起过。”
换了首歌曲,倘若不是主唱的这一事实,它或许无法发现这一变化,人生依旧呻吟着复和吉他鼓声单调的演奏单调的让人烦躁不安。托托们却依旧在单调的乐声中单调的洽谈,一成不变的话题。
“我憎恨父母将我与外界隔绝,这一天也离家出走。却厌烦街上无聊的年轻人,我瞧不起这些人。”
他看着青年厌恶扭曲的面孔,回想起那位爱抱怨的同事,不,他们其实完全不一样。也许不断对他的听觉进行侵犯,他看着青年,心中不觉愤怒羞愧起来。
“我们出去吧。”青年跳下高脚凳,他跟在青年后走出酒吧,门将难听的音乐挡在身后,天色已昏沉,快要暗下来,托托们在街上高声谈笑,宣示自己的控制权,青年和他向相对萧条的一条街道走去。
青年在空中比划几下,继续:“后来我回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在社交网站上遇到一些反对头疼的人,大多是些失业的中年人在抱怨社会,不过也发现几个同龄人,我们便聚集起来,私下聚会。那其中有个阴谋论者,说突出是外星人的把戏,用来控制我们的。这结论倒也有趣。我们试过很多手段来反抗。抗议游行,擅长电脑的视图,攻击托托的网站,无人理会。但我父母和因此失业的人们,就只是沉默的看着一切发生,最多抱怨几句,然后将世界拱手相让。我想托托的出现对你们的危害最大,你们却逃跑了,躲到了海上的那座岛上。我看不起你们这些人!……原谅我,有些激动。”青年垂下手,缓和下来,不再说话。
“逃跑主义。”
“嗯。”
“我们这一代人像是逃跑主义,你呢?”
“我不是什么主义,但我觉得或许可以改变。”青年看着空中的云彩,思考许久后回答。
在街道尽头青年没有告别,他的手转进了另一条巷子,他望着青年远去,深吸一口气,抬头仰望,太阳还未全落下,只是隐匿在了众多云层中,现在在西侧露出一角,散布着无穷的余烈。像是一个梦,一个,梦。他这样随意想了想,从站立的地方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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